露天的大屏幕里,她还是那一个祝英台:纯真、热情、忠贞;她的唱词依然那么哀婉凄美,充满了袁派独有的风韵。然而,一旁观看的人群却难以自己,一个个湿了眼眶。
昨天上午,上海龙华殡仪馆的袁雪芬遗体告别仪式上,成千上万的人顶着料峭春寒,从四面八方赶来送一代越剧宗师袁雪芬最后一程。
音容笑貌虽犹在,无奈斯人已去,雪声至此成千古绝唱。
袁老师,我们永远怀念您
肃穆的灵堂里,摆满了纯白色的玫瑰、百合与铃兰。袁老静静长眠其中,“清清白白”“干干净净”。
盖在她身上的党旗,一如她生前那火热而坚贞的心。上百只来自全国各地各单位的白色绢花花篮陈列两旁。
“袁老师我们永远怀念您”,醒目黑色横幅挂在灵堂中央;两侧的挽联上写着:“雪声悠悠气韵端正千古绝唱,芬芳朵朵心血凝成一代丰碑。”没有哀乐,不断回荡的越剧唱段都是袁老生前的最爱,是学生方亚芬精心挑选的。厅外,袁雪芬的巨幅剧照和滚动视频都在重现她生前最绚丽的舞台时刻。
黑压压的人群,在大厅外几般回转,最后逶迤数百米排到花园里。朵朵淡黄色的康乃馨在黑色的长龙中格外醒目。一些来晚了的人,干脆守在大厅前的小广场上,进不去也要踮起脚尖,远远看上袁老几眼;更有许多八九十岁的老人,坐在一旁长凳上,一问之下,原来都是袁老生前的熟识:“让排队的人先进去吧,待会儿都走了,我再去看看袁老师,跟她说说话。”
人群里,有一条黑白色条幅格外醒目,这是来自“嵊州—上海越友联谊会”的深情哀悼:“雪声已成千古绝唱,永留芬芳人间天堂”。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紧握着横幅一头的竹竿,许多年轻人想上来替他,他都不愿,只是不停喃喃:“让我再举一会儿吧;再也见不到了,再也见不到了……”
走好!我们再来送您一程
人潮中,有袁雪芬生前的战友、同事与学生。
越剧界前辈徐玉兰、王文娟、周宝奎蹒跚而来。“我们这一代的人命运都很相似。解放前都各有剧团,为了吃穿而在旧社会苦苦挣扎,解放后在党的号召下走到一起,开始为越剧事业奋斗。”作为当年越剧十姐妹之一,徐玉兰深情地说,大家都兢兢业业,把一生献给了艺术。前段时间,听说她身体略有好转,还特地到她家去看望,她也很高兴。没想到突然她就走了……她的离开是越剧界的一大损失,愿袁雪芬安息!
金采风与吕瑞英也来了。这两位袁老的学生,由于对袁派的喜爱与崇拜,追随了袁雪芬一生。回想往事,金采风说,“她唱什么戏,我就跟着学,还几次作为B组演员顶替她上阵。记得学《祥林嫂》的时候,有一场哭戏是背对观众的。她一直跟我说背上要有戏,可我总也学不好,她就一遍遍示范给我看……她这一走,我心里空荡荡的。”
在哀悼队伍中,年过八旬的原上海越剧院院长室副主任晓舟缓缓走着。“1954年我刚毕业进华东戏曲研究院的时候,袁雪芬是我们的副院长。2009年11月3日,我们上海越剧院实验剧团50周年大聚会,天气特别特别冷。没想到袁雪芬老师突然出现了,那时候她身体已经非常不好,但还是很关心男女合演的发展,关注新人的发展。我们当时坐了6桌,结果她悄悄留了1000块钱就走了,连饭也没吃。”晓舟慢慢回忆,两行清泪已挂在他的脸上。
一盏明灯,照亮了许多人
寒风中的长椅上,茶色墨镜没能掩盖住何赛飞憔悴的眼睛。“袁雪芬老师是我最早认识的越剧前辈大师,一开始接触越剧的时候,我学的就是袁派,还曾出过《西厢记》等袁派唱段的磁带。1984年在越剧院的花坛边,范瑞娟老师曾开玩笑教我磕头拜师,袁老师却说,无所谓无所谓,学好就好。后来我父亲在上海看病期间,我就住在袁老师的家中,在她床边搭了个小床。去年11月去看袁老师的时候,还问她这事,她说怎么不记得?又非常高兴地跟我聊了一个小时。想不到竟成了永别……”
淮剧青衣陈澄的大眼睛里满是泪水。作为淮剧第一个“祥林嫂”,陈澄曾五次来沪向袁雪芬老师学习。“袁老师是一个无私的人。是她一直教导我,演员表演要‘走心’要传神,还鼓励我在学习越剧《祥林嫂》时要演出淮剧的特色。”
尹派小生茅威涛、赵志刚也特地从浙江赶来。赵志刚说,“当年,袁老师从20多万小学生中,筛选了我们44个学员进入学馆,正式引领我进入艺术殿堂。那之后,她又亲力亲为抓男女合演,许多年来对我们越剧男演员十分关心。如今她虽离我们而去,但她的‘认真做戏’精神将永远指引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