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对我来说就是一个最真的童话世界,感谢支持我的每个人。我会在这个世界里好好呆下去,争取做个好演员。”汤唯站在韩国百想大奖的领奖台上,用中文这么说道。她是这个奖项成立以来唯一一个拿下影后桂冠的外国人,这也是汤唯的第一个影后奖项。尽管在很多人的心目中,王佳芝的时候她应该已经拿下影后。
《晚秋》只是她的第三部电影作品,从《色戒》亮相威尼斯到现在尚不足四年,她却像驻扎进了人心深处许久一般,以至于总觉得她时时刻刻在眼前萦绕。事实上,若非电影上映期间、颁奖典礼、影展以及商业活动,你绝对看不到汤唯的踪迹。《色戒》一出惊天下,可是这几年来,她连一段正经像样的绯闻都没有。
汤唯在娱乐圈中是一个奇异的存在。没有一大队的团队跟着为她服务,她只有一个经纪人,而且身在香港,连个宣传人员都没有。她不出来交际,据说她来往的人,仍是成名前的那些朋友。去英国学戏剧,一声不吭,若不是在学校被人拉住合影的照片放到了网上,不会有人知道,闲暇下来就去旧书店里买莎士比亚看。
若生在欧洲,那么她就和法国那几位被尊为国宝的女演员一样,既可以徜徉在香榭丽大街上,又可以风姿绰约的站在红地毯上。生在中国,她便成了花开一枝——一直以来,汤唯努力在扮演的角色,是女演员而非女明星。
有故事的女人
成名之后,汤唯的成长史、出身背景被翻了个底儿掉。于是,《色戒》里她表现出的世故的天真,得到了最好的解释。她是浙江人,父亲是画家,颇有点艺术家脾气,动辄云游四海,母亲早年做过演员。她跟着父母的离离合合颠沛流离过一阵子,在深圳呆了些时候,她那口流利的粤语因此得来。后来到北京报考中央戏剧学院,连续两年被表演系刷下来,第三年,改考导演系,终于考上了。至今,仍有中戏的学生记得她,爱穿马靴,长得美,很硬净。那时候,汤唯想过要做一名导演,在学校也编过小品。“现在我不想当导演了,就做个演员。”今年的前些时候,在香港电影金像奖的红地毯上,汤唯这么说。
据说,汤唯在北漂期间,交过几个男友,都是文艺青年。在她成名之后,也被翻了出来。在戛纳和煦的阳光下,汤唯坦言:“当年想过结婚生子,但如今计划已经全盘打乱。”在未成名前,她的人生已经小波小浪的走了过来,她却百折不挠也并未觉得不走运或者吃了苦。
这是《色戒》之前,汤唯的故事。没有这些,不会有《色戒》,不会有王佳芝。《色戒》把这些生活中细碎的不平坦放大,于是,她变成了那个酒不醉人人自醉的王佳芝。难得就难得在,作为一个有故事的女人,眼神中却是一片凛冽的天真。
有经历,也是成为出色演员的必要不绝对条件,几大花旦中公认周迅演戏最好,以生活阅历来说也要数周迅最为丰富。经过了大千世界,才能演得出人间变幻。
绝大部分的女明星十多岁开始忙于成名,整个青春只用来做一件事情,向上,再向上。哪怕是向上爬,只要维持一个向上的姿态就可以。这样的女明星是可以为一时荣光拼得个刺刀见红的,通常无法成为一名优秀女演员,因为眼界窄,心胸也不宽广。
汤唯在成名之前奠定的基础,也一直催生着她成为一名好演员。
做女明星,懂得留白的艺术
从《色戒》的王佳芝到《月满轩尼诗》的爱莲再到《晚秋》中的安娜,汤唯的脸,在镜头前呈现出的质感,是沉静又意味深长的。同样地,走在红地毯上的汤唯,也如同面对高清镜头大特写一般,时时刻刻有审慎的态度,不是最耀眼,但胜在有回味。
她从不会把自己逼成了未来女战警状,态度永远是小心翼翼又从容大方。这一次拿奖,在台上表现出的也只是略欣喜而已,仿佛在韩国人自己举办的颇具影响力的奖项中摘得影后并不太难似的。她在人前最失控的一次,是在威尼斯电影节上放映《色戒》,放完,她就哭了。
作为女明星的汤唯,有些太清淡,但偏偏圈中盛行重口味,难得清淡反而显得阳春白雪。她一言不发,有些横眉冷对千夫指的味道。封杀风波一路折腾到今天,她始终保持沉默,无法接戏,就去英国念书。《最爱》在还叫《魔术外传》的时候,女主角是她而非章子怡,为什么临阵换角,她也不漏口风。有一段时间,几乎所有的电影都表示自己邀请过汤唯,她从不公开回应。她去看时装周,被邀请坐在第一排,却不会迎风而上耀武扬威状。从最初走红到现在,关于汤唯大约有一千零一个猜想,很多故事还编得栩栩如生,她仿佛没听到。采访汤唯,她说的最多的,是自己当下的状态和生活中的细枝末节,她不会放狠话,也不去回应那些可能是大众最好奇的敏感话题。汤唯若是愿意将自己摆放在风口浪尖上,恐怕光是学做标题党,就足以一年365天每天不停歇了,但她没有,也从未做过此番尝试。
这是女明星汤唯成功的地方,永远会有一抹留白,留给大众想象的空间。做人太尽,缘分势必早尽,这个道理人人会讲,执行起来却殊为不易。她的小试牛刀,是一口带着伦敦口音的英文,是流利的广东话,是可以和你谈中国古典文学,因为这些和别的女明星都不同的地方,显得高级,显得有文化。一个女明星,却表现得有如知识分子,这还不足以令人感动么?汤唯懂得这反差美。
女演员比女明星高级?
汤唯竭尽全力的在成为一个更好的女演员,她的话语中,最多的是关于角色。仿佛在每一个角色中都焕发了新生,于是,听者动容了。
女演员比女明星高级?无法比较,这是两个截然不同的职业,女演员通常是传统概念中的女明星,但不是所有女明星都能够成为女演员的。绝大部分成功的女明星,此生扮演的唯一的优秀角色就是她自己的名字。而汤唯,在每一部戏中,摆出的姿态是,愿意弱化汤唯这个名字。她不愿意自己仅仅是海报上的一个名字一张脸,拿出来充阵容卖钱的。
哪怕是演《武侠》,和金城武、甄子丹这文武二虎将形成了铁三角,她最愿意谈及的,还是第一次饰演人母的新奇,以及和扮演儿子的小演员的相处。她用戏中的角色,为自己罩起了一层保护壳,她匿在这个保护壳里,才能够舒展得更自在一些。
虽然迄今为止戏不多,但几乎每一部都可以称得上是作品,女演员汤唯是因为这些作品,才成为让人交口讨论的女明星汤唯的。
在成名前,汤唯拍过电视剧,却从未靠电视剧走红过,她从未经历过在横店一年从头呆到尾拍两百集古装武侠剧的日子。挣了大把钱,却没有时间花钱,这种上阵厮杀般的强悍,在她身上也就没有体现。她也没有经过一路苦捱,从不入流熬到知名熬到二线熬到一线,《色戒》之后,她上得了任何时尚杂志的封面,解禁后迅速接到国际品牌的代言。这放在十年前,是不可想象的。
汤唯活得不像普遍概念中的当下女明星,在多如牛毛的女明星中拼得鱼死网破才有一线生机。她的表现像是黄金时代的张曼玉或者林青霞,生在电影业繁荣发展的时代,一年拍十数部电影忙得没有时间说话,观众喜欢她的角色,连带着将之当作整容范本,却不清楚她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观众看不见她的沮丧,她的茫然,她的惑,她的痛。你看得到的,只是她在镜头前呈现出的角色。
汤唯活在这个这个中国电影腾飞的时代,因着市道繁荣,也养得起这样一个女演员汤唯。不需要她如同交际花一般八面玲珑长袖善舞曲意逢迎,只要挺直了腰杆子,在每部电影中尽好自己演员的本分,已是交出了最好的答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