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正(资料图) 于正是这个电视剧泡沫时代的赢家,作为一个又“红”又“烂”的电视编剧和制作人,他的人生态度是:有人骂你是好事,最可怕的是根本没人再谈论你 本刊记者 马李灵珊 发自北京在电视台看来,于正——一个34岁的微胖中年男人,拥有点石成金的魔力。他不是明星,但关注度与收视号召力甚至超过二线明星。5年来,他所制作的大多数电视剧收视率都一骑绝尘,杨幂、冯绍峰都经由他手而大红大紫,“我没做过一部赔钱的电视剧”是他可以炫耀的资本——他的新剧广告上最醒目的不是明星,而是“金牌制作人于正出品”几个大字。2011年,于正拿了3个奖:2011亚洲电视节最佳编剧;他一手制作的《宫锁心玉》大结局收视位居近五年来省级播出平台首位;还有第八届天涯社区“金乌鸦”鸦帝。“他懂观众的心。”某电视台购片部头儿这么说。“他理解那些家庭主妇和学生的需求,给他们帅哥美女,给他们缠绵爱情,给他们适度的权谋争斗。这就是他们想要的,他尊重他们。”但在网上,他们不怎么尊重他。在豆瓣网,44.7%的人给于正的新片《宫锁珠帘》(观剧)打了1分(最低分)。而在天涯,网友们叫他“于妈”,以讽刺他软糯的江浙口音和细腻的行为举止。另一个大热绰号是“于抄抄”,因为他制作的每一部电视剧都充斥着大量与其他电视剧相似的细节与台词。去年夏天,他当选天涯“金乌鸦”鸦帝,这是天涯评出的“年度最恶心人物”奖,和他一起得奖的鸦后是郭美美。他的颁奖词是:用生命在抄袭的编剧。人们争先恐后表达着对他的鄙视,强调他的电视剧粗制滥造、不尊重历史、喜欢抄袭,然而又欢呼雀跃地观看,成为缔造新收视奇迹的一分子。《宫锁珠帘》的收视甚至超过了前作。那些毫无顾忌向他扔去的鸡蛋与石头,转化为了成就他的鲜花与红毯。而他则以胜利者的姿态招摇而过,激来更多的鸡蛋与石头。最可怕的是没人关注你于正的外貌不起眼,穿着却是一身名牌,毛衣是Armani Exchange,挎包是Gucci,一黑一白两个iPhone上插着硕大的复古线圈式听筒耳机,在公共场合打电话时煞是显眼。他喜欢不断反问,“你明白吗?”问及和某个明星的关系,他立刻抓起手机,展示对方和自己发的短信,“你看,我说我们关系很好的吧。”说起围绕自己的争议,他说,“我去年最痛苦时,有个大明星和我聊天,我不能告诉你她是谁,我和她倾诉,她说,‘咳,于正你这算什么啊。我的名言是:万箭穿心,习惯就好。你向我学学。’”——没那么神秘,这是范冰冰的名言。“她还告诉我,‘有人骂你是好事,最可怕的是根本没人再谈论你。’这现在也是我的人生态度。”于正并不总是一个胜利者,但他确实一直都渴望被关注。小时候他就有个明星梦,他曾数年报考上海戏剧学院表演系,最终只能以旁听生身份入校学习,做了一段时间小演员后,“发现自己有编剧天赋”,才选定这行。他写过一段时间没有酬劳的剧本,“我没钱买电脑,只能用纸写,老鼠从我身边爬过,我的脚冻得见骨头,现在还能看到。你知道吗?我母亲趴在地上哭,我挣到第一份片酬时,我爸爸在55岁的年纪上过世。我这一路走来太辛苦了。老天爷对我不公平。我觉得我就是《宫》里的晴川,一直很努力,只是我身边没有八阿哥。人类都在为难人类,永远都是这样。”2003年,25岁的于正成立“于正工作室”,成为独立编剧。随后的《烟花三月》、《大清后宫》和《最后的格格》让他崭露头角,随后的《胭脂雪》、《锁清秋》和《美人心计》均成为当年大热作品。于正不承认抄袭,他说这是一种“继承与发展”。“林语堂先生要做一个民国版《红楼梦》(旧版 新版),就是《京华烟云》,你能说他是抄袭吗?我们所谓写小说参考的是什么?就是继承和发展,你没有继承谈何发展。任何一部电视剧有哪个桥段敢说从来没人用过,我觉得一个电视剧的创新在于它的结构、人物的思想内涵,和想传达给观众的情感。电视剧发展已经有一百年了,人无非是吃喝拉撒睡,哪个东西你觉得没有被写过?如果我抄袭了,原著早就找我了,从来没有任何人说过我于正怎么样。郭敬明他抄袭可是被告了。我没有。”让他达到事业顶峰的是《宫锁心玉》。在《宫》中,两位男主角台词性格都与《流星花园》的设定一模一样,四阿哥和花泽类一样喜欢琴,八阿哥整蛊女主角的方法与道明寺别无二致。后宫嫔妃们的斗法则与《金枝欲孽》十分雷同,《金》中的台词“揣摩人心但不被主子发现,才叫高明”到了《宫》中,就变成了“揣摩人心能做到不被人发现,才是高手”。除了疑似抄袭,剧中还有许多细节无法用常理解释,而对清朝“九子夺嫡”的历史更有许多曲解之处。于正则回应,“历史的作用是以史为鉴,能够对现代人生活产生一定影响,对不对?能产生好的能量才是好的。”在他看来,拍摄一段戏说的历史反倒是达到目的的必须手段。“‘九子夺嫡’本来就没有记载在任何历史课本中,大部分人不了解这段历史,我不觉得它会产生任何副作用。如果他关心历史,看了这部电视剧,还会去看真的历史。如果他不关心,还能被愉悦到。电视剧的作用是启迪心灵,我是希望通过《宫》告诉人家,你努力不懈,勇往直前,总有一天会成功。爱情、亲情和友情都需要珍惜,失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做四平八稳的电视剧,人家有《雍正王朝》了。中国13亿人口,总是有素质高低的嘛,有些人看不懂正剧呢?要传递这些正确的能量,你要靠娱乐性的电视剧。”不过,真的有不少中学生,看过了于正的电视剧后,想当然地以为“阿哥不用干别的,就和宫女谈谈恋爱。”——更有甚者,今年3月2日,福建有两名小学生相约自杀,其中一封遗书上写着,其心愿就是穿越到清朝拍一部皇帝的电影。对此,于正的回应是:“我们想表达的都是些向上的东西,希望观众在看戏时,能把戏和生活分开来。”我的东西就是心灵鸡汤于正坚持认为,《宫锁心玉》是一部优秀的电视剧,不顾诸多显而易见的缺憾与硬伤。“我没有任何遗憾,这是我最爱的一部电视剧。《宫》非常精美。”他说自己不知道“金乌鸦”,尽管该奖甫一颁出他就接受了媒体关于此事的采访,却一直在提去年年底在新加坡颁出的亚洲电视节最佳编剧奖。“我不是说它有多大含金量,因为参与的都是商业片,如果有艺术片我会更觉得自己了不起。但它毕竟有14个国家参与,比较公正。”颁出这个奖时,有中国记者在现场追问主办方为什么会把奖颁给于正。于正说自己对那一刻印象非常深刻,“我很紧张,也很生气,但大会总评委用英文说,这是一部有人文关怀的电视剧。我的合作方何总懂英文,听完就哭了。”他觉得自己制作电视剧挺认真,说起《美人心计》的地毯不符合要求,他拿出自己的片酬,要求全部换过。“我于正的戏就是可以这么做。”到了《宫》,有一场桃花戏,前晚刮台风,桃花全被吹走。投资方希望把桃花捡起来再绑上,桃花全变成咖啡色了。他又把片酬拿出来全部买了桃花。另一方面他也承认,电视剧里会出现一些逻辑不通、情节衔接古怪的部分,同时又巧妙地规把这归结于“电视剧制作时客观条件所限,有些问题解决不了”。“你的立场和我不同,你是个知识分子,体会不到中国13亿人口有多少人文化水平很低,他们需要通过一些好的电视剧来温暖自己的心灵,并能浅显地学到一些道理,深奥的东西反而做不到。我的东西就是心灵鸡汤。我以前的东西也很小资,但那样的东西,中国老百姓接受不了,深刻的思想你没法传递给别人。我以前也很排斥漫画、排斥言情小说,我就是要看林徽因、刘震云。大概6年前,有一天我翻开日本漫画,我觉得自己有问题,我根本不懂日本漫画,凭什么说人家幼稚,很好看啊,很有思想。”他正在筹划重拍《笑傲江湖》,发布会上他说,“江湖之间的斗争好比是学校和学校奥林匹克数学竞赛这样的良性竞争。”又是“雷声”一片。这次他说,“我选择《笑傲江湖》是因为自己,令狐冲也被所有人误解,但他一直很努力地坚守自己的底线,比如风清扬不让他告诉别人自己学艺,他就怎么都不说。我的心里也有很多底线,我也可以把一些所谓的真相翻出来,但是翻出来之后呢?我觉得是双刃剑,对我的人品和对别人的伤害是一样的。我也在忍,也挺痛苦的。”去年是他大红大紫的一年,却也是非议最多的一年。年中,《步步惊心》(观剧)和《宫》的粉丝在网上展开了激烈的争斗,坊间流传抢先推出的《宫》是于正为了抢夺“第一部穿越戏”名头而赶拍的戏,“制作上为了赶进度,粗制滥造很明显。女主角名字就叫晴川(音同“清穿”),一点都不用心。”某圈内人士如此评论。这次,于正选择了开炮而不是闭嘴。他和《步》的制作人蔡艺侬在网上指名道姓地互相责难。蔡艺侬说《宫》是盗版,《步》是正版。于正则说,“这是第一部清穿……别人即使再做,发行商也要考虑回收……别人已经嚼过一次的东西,电视台怎么会买账?”并直接称呼蔡艺侬为“老女人、做小三、该叫阿姨、内分泌失调、恶心三级加可笑三级、化了皮的狐狸精”。“我去年差点自杀,”于正觉得受了委屈,“很多人都没法理解我,我在做一个苦行僧。你不知道我需要付出多少才能成就一个剧本,却被说成这样。你没有证据,却臆测我的东西,这怎么可以?”然后,“赌上佛教徒的名义,我没雇水军,不然死全家。”他每天都要发几条微博,和各路演艺圈人士打趣调笑,扯扯自己的新剧本,或者展示一下生活细节。无论微博什么内容,不变的是下面一定有网友拿他开涮。“(他们骂我)我全都知道。我自认为是一个奉公守法、孝顺父母的好人,为什么到了网上会这样?之前有一个大师让我在博物馆里拍一套龙袍,我把它拍下来,在微博上说这是我们戏里的龙袍,好棒啊。一大群水军上来说又粗糙,又烂,大概骂了一千多条。后来我就公布,这是博物馆拍的,当年的真东西。他们又说我有心机,耍了他们。”“我觉得,活着的时候能改变一些人的命运,演员、导演,或者别人,就有意义。我死了,请忘了我。就这么简单,我不想流芳万世,也不想遗臭万年。我不会有后代,绝对绝对不会有,因为我不想把孩子带到这个世界上来受苦。”